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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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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6 章

“不說話?”

鄢叁垂眸看“酒久”,非得逼她粗暴地動手,打得疼了,她才肯開口麽。

她用食指挑起面前“酒久”的下巴,自認為魅惑狂狷地霸道微笑,“你最好老實點,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——”

面前的“酒久”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,微紅了眼眶。

鄢叁:“……你。”

她的話還沒說話,“酒久”撲簌撲簌地掉眼淚。

……碰、碰瓷?

她還什麽都沒做呢。

雖然知道面前的人不是酒久。

鄢叁還是手忙腳亂地站起身,把人給扶起來。

只不過她的一只手,仍牢牢地禁錮“酒久”的雙手,“你、你別哭啊!”

她最見不得女孩子掉眼淚。

尤其還頂著酒久這張我見猶憐的小臉蛋。

萬萬沒想到,她說完後,面前的人臉漲得通紅,眼淚嘩啦啦地加倍往外冒。

鄢叁有想過,或許這是什麽魔物,裝成人的樣子來騙她。

但她也沒想到,這能變形的魔物,小心靈脆弱地跟個陶瓷娃娃似的,稍微兇了那麽一點點,就崩盤碎了。

被鄢叁當作小魔物的晏矜歌,面色越來越燙,倒不是因為羞澀。

是氣的。

酒久竟是這麽個小哭包體質。

他要是早知道,寧死都不和她的血液結印。

晏矜歌從未如此羞慚過。

鄢叁的音量高了一丟丟,他就眼睛發癢。

他十六歲歷劫,得道成仙,風光無限,卻在今日丟臉至極。

他憤憤地看一眼鄢叁。

鄢叁更歉疚了,“疼不疼啊,你到底是誰啊。別哭了吧,說清楚就好了。”

她趕緊從千寶袋裏掏出小繩子,捏了個決。

麻花小繩自動將“酒久”的雙手捆上,鄢叁空出了手,連忙去取了小塊方布,要幫她擦眼淚。

晏矜歌後仰,淚眼朦朧地避開鄢叁的手。

他扯了扯手,已被牢牢捆住,掙脫不開。

看“酒久”哭,對鄢叁來說也是一種折磨。

她沒辦法,想盡快結束僵持的局面。

“不肯說?那得罪了。”

鄢叁從千信閣給的一堆好東西裏頭,取了侵入識海搜索記憶的稀罕符咒來,用在“酒久”身上,探取記憶。

晏矜歌接觸過這類符,雖極力抵抗,卻因為是在酒久的身體裏,難以全部招架得住,只來得及在鄢叁探測的瞬間,想些“棘歌”相關的事,試圖將她的記憶導向另一個方向。

“你是棘歌?”鄢叁睜開眼,有點茫然,“女孩子?”

確實有許多人將棘歌當作女畫師,晏矜歌心想,若表明自己是女孩的話,或許能讓鄢叁的防備心不那麽重,便順著她的話應了下來,這才緩緩開口解釋說,是因得罪人,被仙宗的人追殺,導致靈魂出竅,因些機緣巧合,被酒久救下,結印血咒才幻化成酒久的樣子。

末了,晏矜歌強調,酒久很安全,並且是酒久讓他來的。

鄢叁半信半疑,沒有應聲,又用了張符咒探測記憶,雖然仍是斷斷續續的畫面呈現,但似乎偏差不大。

鄢叁問道:“都得道成仙了,仙家還那麽多勾心鬥角的事情?”

“什麽仙家,不過是仙宗而已。”

整個三界裏頭,最大的騙局是得道成仙。

目前所謂的“仙家”,不過是一群所修心法更為神秘,擅長吹噓營造的半仙普通族群而已。

得道成仙後的去處,更只是隱秘的高山秘境。

並不存在什麽真正的得道成仙。

晏矜歌回想起自己十六歲,被告知得道成仙之時,還天真地以為是自己作畫的天賦被選中了。

可真見到這群人才知道,自己是被當作“武器”選中的。

而他最喜好的繪畫不被允許。

在仙宗,不可以做任何喜好的事,他們稱之為馴化。

他越回憶越生氣,反映在“酒久”的身體上,則紅了眼眶。

抱怨的話語都變得委屈巴巴的。

鄢叁沒出息地心軟了,趕忙解除禁錮咒語。

小說裏對仙家的人提的不多,鄢叁也就模模糊糊記得,在仙家裏頭,有個堪稱毀天滅地力量的修仙人,暴躁而恐怖,一度被捆綁鎖鏈,關在幽暗之處。只有當三界發生動亂之時,才會被放出來。

晏矜歌對自己停不下的眼淚,已到達忍耐的界限。

他語氣很重地說:“不是我想哭的,是這具身體,特別容易流眼淚!”

可真說出口的“酒久”的聲音,又軟又萌又甜。

兇得毫無說服力。

鄢叁一臉認真地輕拍他的背,“嗯嗯,我明白的。”

晏矜歌看她哄小孩似的表情,炸毛又無可奈何,只得憤恨地抹一抹眼淚。

鄢叁心下感慨,配上“酒久”這張臉,活脫脫的倔強又不肯向命運屈服的女主角啊。

-

過了幾日,兩人來到都城。

因棘歌說有些事要處理,鄢叁便跟著來了。

棘歌頂著張酒久的臉到處晃悠,她總覺得自己要背負上幾分保護的責任。

都城從早到晚盡顯繁華,處處人滿為患,午間下了場太陽雨,人來人往間,還有不少人撐著的傘還未收起。

棘歌往都城內最大的書鋪去了,鄢叁在外頭等她,忽然發現,等著的這地方頗為眼熟。

就是上回她被迫安上“千信閣閣主夫人”頭銜的地兒。

她默默地挪遠,準備換個地方等人。

本能地覺得這個地方的風水不太好。

她剛走出沒兩步,見棘歌出來,她遠遠地招手,忽然天降十幾個人擋在他們中間。

從外貌上看都是棘歌這個年紀的少年,身著湖藍色,有著整齊劃一的陣型,成了堵人墻。

其中一人說道:“總算找到你了。”

他跳下靈劍,走近晏矜歌,上下掃他一眼,“怎麽,以為變女裝,我們就找不到你了?”

晏矜歌不耐煩地說:“你想多了。”

這人挑釁地開口:“還是乖乖回去吧,師弟?沒了你,你的鎖鏈都冰涼涼的。或者,你會更喜歡我們喊你,師妹?”

平日裏,他們所有人都被晏矜歌摁在地上打。

如今他不知中了什麽魔招,竟淪落到用別人的皮囊來茍活。

過往諸多仇恨,總算讓他們逮著機會報覆了。

他們似乎在講話,模模糊糊聽不清。

鄢叁踮起腳尖,也瞧不見人墻對面的棘歌。

棘歌說自己得罪小人,她也沒料到,得罪的是這麽一排的小人。

爭吵聲忽然變大,為首那人大喊了一聲:“今天就做個了斷!”

鄢叁心道不好,趕緊繞路跑了過去。

果不其然,經不起兇的“酒久”,淚水已盈滿眼眶。

晏矜歌:“……”

他是生氣,不是想哭!

晏矜歌惡狠狠地擡頭看師兄們。

他們的眼睛都得被他挖了,挖了才能死。

可他越生氣,眼淚越多,抑制不住地往下流,不消一會,滿臉淚痕。

師兄們: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”

哪來的臉,你女裝就算了,你他媽還哭上了。

鄢叁也深深地震撼,這得是多傷心啊,一轉頭的功夫,都成淚人了。

她擔心棘歌會哭暈過去,趕忙安撫,“這件事交給我處理,你先離開。”

見棘歌倔強不肯走,明明是只小綿羊,還趕著要和人拼命。

鄢叁生怕出人命,上前輕輕地抱了抱棘歌,“好啦,不怕,我會處理好的。你去書鋪裏選些書看看?”

忽然被抱了個滿懷,晏矜歌的呼吸一滯,大腦一片空白。

呆呆地被鄢叁推出好幾步遠,都沒能回過神來。

一位師兄開口,“你這女人,此時與你無關,走一邊去。”

晏矜歌忽地看他,語氣驟冷,“你敢罵她?”

“???”

這就叫罵了?

“女孩”的表情沒變,可眼神裏驟然多了絲兇狠。

師兄心下打顫,回想起被晏矜歌碾壓的恐懼。

他給自己打氣,虎落平陽還被犬欺,除非晏矜歌能恢覆真身,不然也只是紙老虎而已。

晏矜歌快步離開,將這位師兄的死因定了。

他會為自己說錯話而後悔的。

“女孩”拐進無人的小巷子,變了樣。

少年恢覆頎長身體,藏青色的長袍顏色偏暗。

他的五官輪廓分明,眼神尖銳兇狠,手裏一把長劍,同他一般鋒利,氣勢逼人。

是他離開太久,一個個欠揍了吧。

都給他等著。

晏矜歌剛走出巷口,就引起眾人的註意。

他本就算是修仙人當中,家喻戶曉的名人。

十六歲即得道升仙的晏矜歌。

還有人將他的畫像供奉,以求修煉順利。

已有人率先認出了他。

“晏、晏矜歌?”

“不是吧,仙家敢放他出來?之前三界大戰裏,他雖逆轉局勢,卻敵我不分地攻擊,害了不少仙家子弟,聽說被囚禁很長時間。”

“噓,小聲點。”

“這、這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?三界又要打起來了?”也有人的語氣慌張。

大部分人都只聽資歷更深的修仙人提過,這晏矜歌是個可怕至極,無情無義的人。

得道成仙後,是仙家的一份子,卻是仙家裏最為人懼怕的存在。

隨著晏矜歌走動的方向,後頭悄悄地跟來越來越多的人。

鄢叁本還在和這些人扯瞎話拖延時間,計劃等時機到了,棘歌也走遠了,她就找個借口跑路。

可說著說著,覺得這周圍的人越來越多起來。

這場景還怪熟悉的。

鄢叁回望四周,這些人躲著的地方,也和上回與千信閣對立時候頗像。

在街道的另一邊,走來一位少年,腰身挺直,眉宇間盡是不耐,看起來傲慢又粗暴,桀驁又張狂。

沒一會,他在眾目睽睽之下,走到鄢叁和師兄的對壘中中間。

少年的鋒利氣息太重,鄢叁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,又退了兩步,還要繼續退的時候,一群人忽然就打起來了。

鄢叁麻溜地也尋了一處沒人的地方躲起來。

她遠遠地聽見其他看戲人的聲音。

“欸,那位不就是忘問宗的鄢叁門主啊,她怎麽會和仙家的人扯上關系?”

“你搞錯了吧,她是千信閣的閣主夫人啊,不過她怎麽會和晏矜歌有關系。”

“你是不是有道上的朋友,問問看,這女子到底是誰,隔三差五在這裏掀起混戰。”

“要我說,把這消息賣給千信閣,他們肯定願意開高價,詳細了解十幾人為他們閣主夫人大打出手的事,哈哈哈哈。”

鄢叁一臉茫然地聽著關於她的八卦,大聲小聲地在四周飛轉。

她的心中充滿困惑。

比如晏矜歌是誰。

為什麽晏矜歌和他們打起來了。

為什麽輿論的走向這麽奇怪,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,鄢叁已經聽到,有人信誓旦旦地開口,說這天上飛來飛去的十幾個人,是和她有離奇的情感糾葛,才約了今日一戰,為她生,為她死,只有最後活下來的那人,才能和她結為道侶。

許多人紛紛發出讚同的聲音,仿佛這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。

鄢叁聽得都快心衰了。

怎會如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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